这个狂躁不安的季节就像狂犬病一样持续发作,喧嚣、酷热的秋,空气都让人生厌。此时,你多向往那幽静凉爽的山,清波潺潺的水。像陶渊明似的过那世外桃源的生活。然而苦逼的现实给不了你那样的资格和待遇。
国庆假期,炎井好友书松相邀去大云山露营——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“小确幸”。我满口应了,并约上了冰洁和红翠两位老师一同前往。
我们一行四人打的到大西江镇上,书松早已等候多时。于是换乘书松的车一路向炎井进发。
对于大西江我并不陌生,有懵懂少年期的情窦初开,有一个月的“下乡”经历。可那都是遥远的事儿了,算不上刻骨铭心,只是一种内心深处若隐若现的情结。
炎井,正是我的一个“下乡”情结。20多年前,几个小伙徒步从大西江街上挺进......记忆中,一弯弯一曲曲沿山开凿的沙子路,我们惊奇之余怨由心生。而今我知道这一条通向希望的山路,是炎井人血与汗的结晶,甚至有人为之付出了宝贵的生命。想到此,真为当年我们年少无知深感羞愧。
当年,河水在谷底流淌。对于大山外长大涉世未深的小伙子,为这别样的景色着迷。那山,座座相依相偎,高低起伏,不明远方;那水,清澈透亮,急急缓缓,如小白龙在谷底游荡;河道里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如恐龙蛋似的散落其间;山上的杂木一棵紧挨一棵,它们不顾长相,不挑地方,自由自在地经营自己的生存空间,竟是那般茂盛不绝。20年的风雨沧桑,路变成了柏油路,不变的是沿路的山和树——一样的雄伟,一样的顽强。
眼下,坐在车里,路边的风景如梭,云在山顶游走,不知不觉我们到了炎井。当年零星的木屋不见了,映入眼帘的是一栋栋楼房,温泉池也被茂盛的树木遮掩,只见炎井温泉牌楼矗立路旁。对于温泉有个未了的心愿——泡。20年前,我们来到炎井,因为工作在身,只是在敞露的温泉边游走,观望,兴叹。那水汽弥漫的温泉池,有如仙境一般,朦胧中仿佛隐隐约约看见“贵妃出浴”:一池玫瑰花瓣沉沉浮浮,杨贵妃身着薄纱,长发如瀑,丰盈娇美,缓缓站起,款款走来......
到得书松家,书松堂哥堂嫂正在忙着为我们准备丰盛的午餐,炊烟袅袅,好一派乡村风情。堂哥嫂满脸笑容,堂嫂招呼我们坐下喝杯茶驱驱舟车劳顿,特意为我们准备了野灵芝泡的茶。只见汤色淡*,我接连喝了三大杯,虽不在大云山,思想的野马却早到了:大云山上,山高云淡,可穷千里目......遍野的高山杜鹃,红的、紫的、粉的、白的.....还有那牛羊的回眸和奔跑,最后是那白娘子乘云而来,欲寻灵芝草......
现在虽是晚秋,但村前村后的竹林和树木翠绿翠绿竟无秋意,江水哗哗地流也不管你秋不秋的。这里唯一能给你秋的第一感觉是久违了的鸡皮疙瘩在手臂异*突起。午餐生起了炭火,大家围坐一旁,觥筹交错,其乐融融。席间,书松劝我别喝醉错过赏景的机会。其实我几斤几两掐指也能算,即使书松的家人们再盛情,我也会点到为止,毕竟醉的模样不好看,关键也是怕错过风景的。
吃罢午餐,我们整装出发,吃的穿的,书松考虑得周周到到。这次上山,部队汽车兵出身的书松堂弟担任司机,路是多年前勾机开挖的一手货,似乎专门为“路虎”准备的,虽然堂弟很刺激,我想,“路虎”肯定有意见的吧。
越往上,山色也越来越青,林中点染的几处红叶、*叶告诉你,这不是春天。山上的地质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,岩石成了灰白色,感觉比山下的松软,都能用手捏碎似的。或许正是它的软造就了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和丰富的物产,各种野菜野果野生动物是大山的标配。若是春天,和风习习,娇翠欲滴,鸟语花香,那又是另一番景象了。
经过17公里的颠簸路程,终于到得大云山。青色稀少,取而代之的是满眼棕褐色的抽穗的茅草和零星的如修剪过的灌木。只见一阵阵云雾袭来,冷飕飕的,我们赶紧穿上长袖,大云山成了大雾山,远方的风景无法欣赏,我们难免有些失落——露营看高山星空的计划看来要取消了。雾中随风摇曳的茅草如一个个古代士兵,齐刷刷地蠢蠢欲动,但愿热烈欢迎我们这帮不速之客,而不是喊打喊杀。
雾,为大云山平添了几分神秘之气,也有一种朦胧之美。倘若你白须飘飘,着一身古装,下棋喝茶......岂不是神仙吗?倘若你窈窈窕窕,深情款款,一身绸缎绫罗,嬉戏打闹......岂不是仙女?仙境毕竟是人人向往和追求的,然而,坎坷的人生旅途中又有几个仙境?又有几个能有这样超凡的仙境?此刻,姑且就当自己是仙吧!才不管世俗的评判。
站在大云山,浑然不觉它的高度,可它确是全州第二高峰,海拔米。还有那满坡的茅草,虽然自身不高,可长在高处。我想,连它们自己也不知自己的高度和地位,抑或知道也没意思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,就如云一样,雾一样,终也会烟消云散。自身能存在于地球和韵味以及灵*的延续,才是终极意义吧。再说,大云山的高度也不是它特意制造,从某个层面而言,它的高度是被动的,挤压的,其实地壳运动对它的造就也是无意。
雾仍在持续,满山的茅草挂满水珠,天空也撒起了零星的小雨点。我们忙着拍照拍视频,今天虽然算不上什么美景,但也算是特别的吧。高山草甸青一块、*一块、红一块、白一块、紫一块,有如巴黎时装周的设计师精心描绘一般。草甸上软绵绵的,躺在上面,闭上双眼,什么也不想不问,那种轻松舒坦,想必总统套间也无法比拟——再人性化怎比自然化。人性再善也有恶的一面,而自然再恶也是自然。
躺在草甸上,若能在晚上露营看星空,那得是多大的诗意。浩渺的蓝色夜空,明月挂一边,繁星相随,风吹草动,虫声齐鸣,想想你爱过的或正爱着的人,吹她吹过的风,看她看过的星,也不管东南西北,只有远方。
可是天不遂人愿,天色渐晚,我们只好打道回府。
回到书松堂哥家,又是一顿丰盛的晚餐,全州最隆重的待客之道在这里显现得淋漓尽致。最具炎井特色的要数山上种的新鲜天麻炖土鸡了,一片片白色的天麻我误以为是萝卜,一口下去软糯粉甜。堂哥风趣地说,你们文化人多吃点,补脑的。我淡淡一笑,我是打酱油的,那两位美女老师才是。席间,书松的家人们轮番劝酒,可叹我不是李白,两杯酒下去就晕乎了。我告诫自己决不能出洋相,于是果断辞杯。
酒罢,书松带我们来到我梦寐以求的温泉,这里完全找不到20年前的模样了,原来的几间瓦房都换成了楼房,华灯初上,霓虹闪烁,活脱脱一个星级酒店。温泉池分成了若干区:大池一个、按摩大池一个、药池三个、鱼疗池二个、儿童池三个、贵宾池六个。温泉水清澈见底像一个个圆镜,大大小小,高低错落,池中有池,只是没有当年的水雾缭绕,或许不是缭绕的季节,当年是冬天。泡温泉的人不少,大大小小,游的游的,嬉戏的嬉戏,养神的养神。池中虽无玫瑰花瓣和杨贵妃,舒适度不言而喻,很多外县甚至外省的慕名而来。
泡完温泉,已近10点,回到家中,书松安排我们住下,我独自住了一栋楼。炎井的夜好舒服,没有半点的狂热,山林间的虫儿唱着夜曲,村里的狗时不时汪汪几声,床上没有挂蚊帐,也没点蚊香,竟无蚊子袭扰,只有几只蚂蚱爬在玻璃窗上伴我入梦,窗户对面的山顶还挂着一轮明月。我想,陶渊明们也会羡慕炎井的夜生活。
早上6点多,在鸡鸣狗吠声中,我醒来,打开窗户,空气清新。山岭头流动的云彩,一会阴一会亮,一会聚一会散,就像人与人之间的友情爱情,相逢相别,转换之间惟妙惟肖,千丝万缕。
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,相逢相聚是幸福的,相别也是为相逢。炎井,暂别了,我轻轻地来,带走几片厚重的云彩......
夏岩,本名唐*,广西全州县龙水镇禁山里村人。自由职业,桂林市作协会员,有小说、散文、诗歌发表在杂志、报刊和网络平台。《南国大家》《南国文化传媒》编辑。